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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殤專題之一:步履「犬殤」

動物與陪伴
文/
馬于如.陳玉敏

有人說:「戲子的心境最苦,常常要扮演不同角色,調整心情變化。」但不知道農委會副主委林享能的心境如何?他可以出席「犬殤」記者會上,表示為台灣流浪犬遭遇難過,並承諾將戮力改善,卻又可以在瞬間轉換,下達「全面撲殺」的政策。許多官員的精神狀態,常讓人民很擔心!(攝影林滋明)

  街頭流浪太過剩問題一直是社會的沈痾。政策不完善,法令不足,執法不嚴,使得流浪犬問題長久以來皆末獲改善。環保署與農委會等中央單位互踢皮球,不願接手處理這燙手山芋;地方政府則貫以漠視生命的態度,視流浪犬為垃圾或廢棄物處理;老百姓更是輕易將家犬棄之如敝屜,使得動物流落街頭受盡折磨,徒增社會成本,卻無須負任何責任。在這眾多錯誤之下,流浪犬們即是最無辜、無助、且無奈的受害者,牠們在街上殘活,勉強在垃圾堆中覓食,不時遭遇飛來橫禍,或慘死街頭,或受人凌虐,若是不慎被捕後,其遭遇更是慘不忍睹。
  1994年12月,在聯合國具有顧問身份及在歐洲議會具有觀察員身份的英國世界動物保護協會(World Society for Protection of Animals,以下簡稱WSPA),其 「同伴動物」部門負責人Joy Leney女士第一次來台灣,欲進一步了解我國流浪動物問題。當時,曾由本會安排與國內動物保護團體及獸醫師座談、參觀私人流浪動物收容所、拜會農委會與環保署、並實地勘察流浪犬之捕捉方式,之後並與本會商議舉辦「流浪動物管理與福利政策」國際研討會之相關準備工作。

  1995年2月,法國皇室伊莉莎白VII克蘿依公主(Princess Elizabeth De Croy)與WSPA專家團應邀相偕來台,參加本會與農委會、環保署、及台北延平扶輪社共同合作舉辦之 「流浪動物控制管理與福利政策」國際研討會。同年5月,Ms. Joy Leney與Mr. Bill Hames共同來台,一方面考察研討會成果,另一方面就台北市家畜衛生檢驗所硬體設施之改善進行實地勘察,並提出具體建議。

  研討會採分組討論方式進行,議事主題共分六大項,分別由教育部王鑫教授主持「教育策略-人道教育與動物福利」小組,新環境基金會秘書長劉文超副教授主持 「法律-動物保護法」小組,中華民國保護動物協會夏良宙副教授主持 「犬籍管理」小組,杜白醫師主持「獸醫專業責任與倫理一絕育與安樂死」小組,黃慶榮醫師主持 「人道捕犬」小組,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秘書長劉銘龍先生主持 「中途之家與收容所一設立與管理」小組。而邀請參與人員則包括:一、政府主管機關:農政、環保、衛生防疫、動物福利、與環境教育相關單位;二、獸醫相關學者專家;三、民間團體;四、媒體人員。

  研討會歷時四天,多達三百多人次出席,各地方捕犬隊亦派員參加,並由WSPA專家現場示範人道捕犬工具、人道捕犬方法及態度。

  研討會之會議記錄與總結報告經整理後,出版成為一個至方位且具體可行的政策 「白皮書」,和相關流浪狗管理資料。諸如:WSPA與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WHO)、英國防止虐待動例荔會(RSPCA)、美國人道協會(HSUS)等機構或團體合作共同出版之流浪狗管理手冊、動物收容所的規畫與管理、動物保護員的角色與職責、人道教育及其他獸醫專業指南,亦於會中或會後,先後陸續出版並提供相關主管機關參考使用。

  在總結報告書中,分別就治本、治標及善後處理(應急)等三個層面,提供可行政策與管理之道:

一、治本--教育與法律
  1.動物福利教育
  2.飼養責任
  3.動物保護法

二、治標--畜犬管理
  1.繁殖與買賣管理
  2.登記與查核
  3.註記追蹤
  4.鼓勵絕育

三、善後處理
  1.現況調查與監測
  2.人道捕犬
  3.人道收容
  4.認養
  5.人道處理(條件、原則、方法等)

而WSPA代表團在研討會結束,離台之前亦曾發表對台灣的十點建議,包括:
  1.儘速通過動物保護之相關立法。
  2.人道捕捉流浪動物。
  3.以人道態度處理問題,避免一昧捕捉撲殺。
  4.設置符合人道標準之公私立動物收容所。
  5.全面實施狗口登記。
  6.全面實施狗口註記。
  7.推行絕育以減輕動物過剩壓力。
  8.各級學校推展人道教育。
  9.推行一般大眾的動物福利啟蒙運動。
  10.政府單位及相關首長帶頭以人道精神解決流浪動物問題。

  總而言之,二年前集合國內外政府官員、學者、專家、與民間團體及實際工作人員之智慧,對於國內流浪犬處理方式之檢討與改進,及改善之道早已形成共識,對於實際執行所需之捕犬、收容、人道處理與犬籍管理等,亦已提出具體而微、言而有徵的種種方法。

  不幸的是,就在研討會結束後不久,84年3月台北縣瑞芳鎮收容所,隨即發生犬隻被餓死、凍斃、及因飢餓而 「狗吃狗屍」的悲慘事件。85年3月,板橋收容所又發生「狗吃狗屍」事件…而迄今,各種不人道的屠殺方式一電擊、淹死、餓死…等,仍在各地收容所中進行著。

  多年來,農政單位坐視各地收容所不斷發生殘虐動物的事件,以種種殘酷且為國際動物保護潮流所摒棄之處死方法對待流浪狗,環保單位亦未能儘早將現由清潔隊員兼任的捕犬人員身分,轉變提昇為動物保護員,由觀念、態度及心理建設與形象改善做起。而縱然觀念與態度之改善非一蹴可及,然可即刻進行的方法與工具的改善,也沒有顯著的改變。事實上除了台北市外,幾乎全台各地都還是使用鐵絲捕犬,甚至在收容所中仍常見鐵絲深纏在犬隻身上,直至犬隻死亡。

  多少日子來,我們溝通、協調、抗議不斷,也曾反覆自問:到底要多少動物的苦難深冤,才能喚起一個國家政府及民眾對動物福利的重視--迄今未曾停止的 「狗吃狗屍」、流浪犬收容所因過度擁擠導致疾病傳染、犬隻遭活活餓死、溺斃、電極種種殘酷的事實……。

  今年二月,本會與WSPA展開對全台灣公立流浪犬收容所的現況調查,目的即是想知道,種種政府承諾民間及國際團體的改善政策,是否已逐步落實。

  而這一次,我們又失望了‥

  失望了,不放棄再協調、再溝通、再督促、再協助政府進行現況改善,所以公佈了「犬殤-全台灣公立流浪犬收容所調查報告」後,備受國際指責及壓力的政府單位,便積極在三、四月間召開各項協調會,並再度表示將採納民間及國際團體的改善建議,也再度回應來自各國的抗議指責,指稱台灣已積極全面進行改善流浪犬的管理及收容政策。

  原以為,政府這回真的有心要開始對動物福利問題進行努力了,朝著國際保育潮流方向前進,真正實踐一個文明國家的"樣子"。

  然而官員們卻找到了一個好的理由--防疫,他們聲稱:狂犬病可能會爆發。四月底,農委會宣布:全台灣將全面進行對流浪狗的撲殺!

  對於台灣流浪犬問題已關懷許久,並竭誠提供台灣政府許多解決方案建議,也多次獲台灣政府積極善意回應的英國世界聯合動物保護協會,錯愕、驚訝、附加憤怒的,在五月二十三日不得不再度對台灣政府發出強烈的抗議,指責台灣政府對國際社會言而無信,遲遲不去改善對動物的殘虐對待。五月二十四日,卻見我們的農委會副主委林享能對媒體說:「就像你們家有蟑螂,而隔壁鄰居抗議你說不能殺,難道你就不殺了嗎?」

  從口蹄疫到大大小小的擄人勒索案、到狂犬病問題引發的 「嗜血社會」危機,台灣社會所呈現人畜不安的現象,已是長久一昧以經濟發展為表率,忽視環境、人文所導致的危機。當環境、人民已發出沈痛的怒吼,我們亟需一個具誠意、肯聽人民聲音的政府,而除了一套兼具環境資源、社會人文、政治、經濟整體考量的國家發展政策外,提昇全民對生命、人文價值觀的認知與尊重,更是急待從各方進行落實改善的。

  我們期望這個專題報導,能讓大眾了解台灣社會另一個底層的實況,並希望我們的社會不要再一直保持瘖啞無聲,因為,在生命整體共生互動的結構裡,我們漠視身旁生命族群的苦痛,其實也為人類終將遭受失序環境反撲的惡果而鋪路。

  期望您讀完報導後,能靜下心來想一想,您可以為身旁觸目所及的苦難動物做些什麼,同時我們更期望各地關心動物福利的朋友們能站出來,因為散播對環境及動物尊重的人道教育觀念,需要你這顆種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