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鉉淯（關懷生命協會 副研究員）
本次動保新知引自——Scollen, R., & Mason, A. (2024). Shark Dive and Hologram Zoo: Two Case Studies of Virtual Animal Encounters as Possible Models for Sustainable Wildlife Tourism. Animals, 14(6), 926.
本篇文章為一篇研究型文章（Research），旨在探討虛擬動物互動作為一種無傷害性、高沉浸式的永續旅遊模式的潛力。以觀賞野生動物作為主題的旅遊在全球旅遊業中具有極高吸引力，每年吸引數百萬遊客，並為許多在地保育專案提供關鍵資金，支持者常論其能對自然保育產生正向貢獻，然而，這類旅遊活動的快速增長也帶來不可忽視的倫理與生態問題——傳統的「近距離接觸」體驗往往伴隨著對動物福利和環境永續性的傷害。
面對這些倫理困境，旅遊業和保育機構迫切地需要尋求創新的永續解決方案。近年來，虛擬實境（VR）和擴增實境（AR）技術日漸成熟，為創造零傷害的動物互動體驗提供了可行性，這些技術提供了高度沉浸感、擬真的動物互動，滿足了遊客對近距離接觸了渴望，同時消除了疾病傳播、動物壓力與棲地破壞的風險。本研究針對此二種技術應用進行個案的研究分析。
問題意識與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問題意識旨在評估虛擬技術在以下核心目標的效力：
- 是否提供令人滿意、甚至超越真實體驗的遊客參與度
- 是否有效傳達保育訊息並促進公眾對瀕危動物的同理心
- 是否降低旅遊業者對高風險、非永續性真實動物互動的道德困境
本研究選取兩個不同的技術層面的實例，來探討虛擬動物互動的多樣性：個案一為「鯊魚潛水（Shark Dive）VR體驗」——此體驗為一種高規格的VR模擬體驗，目的在於模擬真實的水下環境和與大型海洋捕食者近距離接觸的感受；它使用高解析度的360度影片或電腦生成影像（CGI），讓配戴頭戴式裝置的遊客彷彿身處深海中，面對大白鯊和其他物種，此技術有以下關鍵特點：
- 高衝擊力的沉浸感：由於VR技術能夠隔離外界環境，體驗者對虛擬環境的感知極為真實，極大滿足人們對驚險刺激和深度探索的心理需求。
- 安全性與可及性：體驗對遊客的年齡、身體條件或潛水技能無限制，使原本高風險且昂貴的活動變得安全且大眾化。
- 無動物干擾：體驗完全不涉及對真實鯊魚的誘餌、餵食或行為干擾，完全符合嚴格的動物福利標準。
個案二為「3D投影動物園（Hologram Zoo）AR體驗」——此類技術會於一個物理空間內投影出逼真的立體動物影像，包括大象、長頸鹿、鯨魚等，讓遊客在沒有物理柵欄的情況下，與巨大的虛擬動物「互動」。此技術有以下關鍵特點：
- 無籠展示（Cage-Free Display）：遊客在一個開放、安全的人造環境中，觀察等比例大小的動物3D投影，實現了真正的「無籠」動物園概念。
- 內容靈活性：展覽內容可以輕易切換，從展示現存動物到已滅絕物種（如恐龍），極大地豐富了教育內容和娛樂性。
- 環境永續性：這種模式不需要土地、水、實務或動物照護資源，極大地降低了傳統動物園的營運成本和環境足跡。
研究方法的部分，本研究採取質化方法中的參與式觀察，並由兩位研究者親身參與「鯊魚潛水VR體驗」與「3D投影動物園AR體驗」；資料的收集包括書面紀錄、視覺紀錄、錄音紀錄交叉驗證。資料於收集完後，進行七個面向的分析：
- 虛擬動物的描繪在外觀上是否與真實動物相似？
- 描繪是否呈現了動物在現實生活環境中可能有的行為？
- 自然環境的描繪是否反映了動物在現實生活中的棲息地？
- 這些描繪是否能使人類理解與動物互動的方式？
- 這些描繪是否反映了人與動物之間尊重的關係？
- 資訊內容是否產生了關於動物的知識和引起人們的興趣？
- 描繪和資訊是否增進保育意識，並改善人類與動物和自然的互動方式？
個案研究結果與永續性評估
經過個案分析，兩項個案研究揭示了虛擬動物互動作為永續旅遊模型的巨大潛力，以下分別說明：
- 遊客滿意度與體驗價值
遊客對兩項體驗的愉悅性和新穎性評價極高，在「鯊魚潛水」中，遊客滿足了對刺激和未知的探索欲望，並且這種感受並未因其虛擬性質而減弱，另在「3D投影動物園」中，遊客享受了在安全環境下，與多樣化動物進行「親密」接觸的機會，研究結果證實了，虛擬體驗能夠提供一種情感衝擊，而這種情感衝擊足以達到甚至超越部分真實動物互動所帶來的滿足感。
- 教育與保育訊息傳遞
VR/AR成為有效的教育工具，透過VR潛水，遊客可以直接目睹海洋生態系統的脆弱性，增進對海洋保育的同理心，另3D投影動物園則能以創新的方式展示動物的自然行為，甚至能模擬氣候變化或汙染對動物棲地的影響，其關鍵在於，虛擬技術能夠將抽象的動保議題視覺化和個人化，促使遊客反思自身行為的影響。
- 永續性與倫理優勢的確立
兩項個案皆體現了其作為永續旅遊模式的本質，以下分別說明：
- 零動物福利問題：徹底避免了動物因圈養、運輸、訓練或與遊客互動帶來的任何壓力或痛苦。
- 環境足跡極低：尤其是3D投影動物園，相較於傳統動物園對土地、水和能源的巨大需求，其營運所產生的生態足跡極小。
- 道德替代方案：VR潛水成功地證明了高衝擊力的體驗可以被道德地再現，從而為旅遊業者提供了擺脫高風險、非永續性的誘因。
討論與結論
「鯊魚潛水」和「3D投影動物園」的個案研究均強烈支持虛擬動物互動作為永續野生動物旅遊模式的可能性，這些技術代表著動物園和旅遊業的未來發展方向——從傳統的「動物收集」和「實體展示」模式，轉向「沉浸式敘事」和「零傷害體驗」模式。
然而，這類模式也面臨挑戰，例如如何確保虛擬體驗的科學準確性，以及如何平衡VR/AR的娛樂性與其教育使命，避免成為純粹的商業娛樂產品。儘管虛擬體驗在情感上具有高度影響力，但它永遠無法完全取代遊客與真實自然世界建立聯繫的需求，因此，VR/AR應被定位為一種互補工具，用以增強實地保育的教育價值，並在實地旅遊不可行或不道德時提供倫理替代方案。
虛擬動物互動不僅是旅遊業的新技術，更是一種倫理轉型，它為保育機構提供了一個強大的平台，以全新的、永續的方式與公眾互動，並積極應對人類行為（含大氣中二氧化碳濃度不斷增加、地球上塑膠微粒、礦物廢棄物越來越多等）所帶來的生態挑戰。未來研究應進一步量化這些虛擬體驗對遊客長期行為和實地保育的影響，以全面評估其作為永續旅遊模型的終極價值。
我們想說更多的是
隨著科技日新月異，此研究呈現當前我們已能運用VR、AR等虛擬技術一窺動物世界，然而，原研究者認為這些虛擬技術只能定位為一種對此類生態旅遊的互補工具，我們想說更多的是，我們更應重新審思進行生態旅遊、觀察野生動物的終極目標為何，或許此些新開發的虛擬技術已能完全替代不必要的生態旅遊，而非僅作為一種互補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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