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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存活,是何等艱難的事!

動物倫理
文/
釋性廣

  九二一大地震中,災民生離死別的悽慘景況,透過媒體的傳播,深深打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坎。在斷瓦殘垣之中,救難隊員、熱心民眾與死神拔河,每救出一條生命,都讓人產生無比的振奮鼓舞之情,即便救出的是一隻大肥貓、兩條小胖狗,都可以成為重大話題新聞。煞時間,我們發現到:生命的存活,竟然是如此艱難而得來不易的。回想太平日子裡,台灣每日屠殺的流浪狗數以百計,不禁令人嘆息:難道人類一定要在災劫之中,才能體會到生命存活的可貴嗎?

  流浪動物的處理,確實是個艱難的課題。前月苗栗一隻大黑狗在哺乳階段,因恐懼生人靠近,威脅愛兒,而凶性大發,竟然撕咬路過的老太太不放,頓時血流如注。幸好旁人即時逐開,無辜老人才撿回一命,但也已被咬成重傷,送醫急救。苗栗市公所立刻將元凶尋獲,當街格斃,留下幾隻嗷嗷待哺的新生小犬。苗栗市長並馬上宣稱要殺盡轄區內所有的流浪犬,絕不理會動保團體的壓力。

  作為動保團體的一員,看到這則消息,真是無比痛苦!老太太的遭遇,固然是無辜而令人同情的;但大黑狗的本能母愛,難道就是罪無可逭嗎?是罪大惡極到什麼程度,以至於要受到「當街格斃」的冷酷待遇?那個讓大黑狗流落街頭的狠心主人,才是整個悲劇的元凶,但他反而躲在暗處,毫髮無損,這又能為老太太換回甚麼公道?遺留下來的狗寶寶,是得一併處死,還是得度過無有依怙的淒慘童年?其他流浪狗何辜?憑甚麼要將它們一併處決?這場「族滅」性的屠戮,對於生命,究竟有何正面建樹的意義?所有這些不解之惑,無一不在訴說著生命的無限悲苦。非關震災,但生命的存活,竟仍是如此艱難的事!

  由此思及動物的「安樂死」也不由生起極大的迷情!當動物痛苦到「生不如死」時,讓它早早了結生命,這是何等艱難的決定!但在這份決定的背後,我們尚嗅得到深刻的仁憫之情。但如今,有些「提倡動物安樂死」的理論,卻來自於「合理環境空間運用」的意識形態。這些專家以精密的計算方式,讓吾人知曉某一收容所或犬籠中,每一犬隻的合理分配空間是多少?應容留多少數量的犬隻?其餘的,就以老、幼、病、弱、殘廢、凶猛的順位予以處決,還美其名為「人道處理」。

  我們不禁要問:是誰有這麼大的權力,欽定狗群中的哪幾隻,該為其它犬隻的「合理生存空間」而斃命?再者,這一套「環境空間」論,有誰敢實施在「人」的身上,而為其餘健康之人的合理環境空間,來處決掉一些老、幼、病、弱、殘廢、犯罪的人?倘若可以這麼做,那納粹之優生論與大屠殺,就不應也不必受到譴責了!又有誰願意為了讓出他人的「合理生存空間」而了結自己的生命?倘若對「人」不行,對狗可以,那不是骨子裡的「人類沙文主義」在作祟嗎?倘若對「自己」不行,對狗可以,那不是「慷他人之慨」的自私心念在作祟嗎?

  不敢侈言「反對所有的安樂死」但我們一定要堅決反對這種人類霸權思想作怪的安樂死。畢竟,生命的存活,是何等艱難的事!

88.12.07.於佛教弘誓學院